一个转身,光阴就成了故事
一次回眸,岁月便成了风景
作者青年时代
高泰东,江苏泰县溱潼中学1966年高三毕业,后种田、修筑青藏线等;1977年考入南京农业大学;研究员,“感动泰州”十大人物、江苏省有突出贡献中青年专家、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;出版《走近全球茶花王》《1966年我们读高三》等,省作协会员。
南农回忆:
我吐一根丝②
7月24日,微信公号新三届发表了《南农回忆,我吐一根丝》后,我在文末、在同学群读到不少评价、建议和信息,真是拿钱买不到。思之再三,决定学本家前贤高鹗续写。不同的是,高鹗续的是曹雪芹《红楼梦》的前80回,我续的是自己没有吐完的“一根丝”。
南京农业大学
我忘了这位老师的姓,觉得真不应该,谁知与我一样的人不少。还好一位“老高三”同学王琳在群里说,他姓樊,好像已经去世了。更有徐敬友同学写下樊老师较为详细的信息:他是扬州人,大概叫樊为迟,说是北大读西方经济的,毕业分到清华工作,1957年被打成右派,私下发点牢骚又被告密,遭逮捕判刑,以后又获加刑。家中只有一老母,十多年后的1970年上下回扬州家中监外执行。高考恢复后,江苏农学院缺英语教师,让他来上课,还是监外执行、临时工身份。1980年代后期,徐博士到苏农工作,樊老师已是学校正式教师。偶尔在校园里见到,樊老师老了,已不怎么认得自己曾经教过的学生,也不那么健谈了。《普通昆虫学》书名给人以假相,其实这门课一点也不普通,后来我理解,这里的“普通”其实是“广博”之意。昆虫的形态、解剖、迁飞、生理、生化等等,涉及到数学、物理、化学,上课一点不能走神。讲《普通昆虫学》的钟觉民老师原来是南农的,好像只是讲师,不知道有没有留过洋?平常他是位讷言之人,可是到了课堂,滔滔不绝口若悬河,令人崇敬,也不由得让人想到,安静伏枥的骏马,一旦到了疆场就会呼啸着驰骋纵横。后来的《昆虫分类学》课程有一环节,要求采集昆虫标本,注上昆虫拉丁文学名,昆虫和学名纸条用一根大头针插在泡沫塑料板上。同学钱志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,在30多个标本中,将鞘翅目的一个昆虫学名写错了一个字母,请钟老师过目(钟老师不教这门课)。钟老师只瞟了一眼,马上指出错误。记得钟老师在扬州讲课时,苏农一位60岁上下瘦高的昆虫学教授会提前坐在后面,与我们一起认真上课:听神经传导物质“胆碱酯酶”和“乙酰胆碱酯酶”,看黑板上条形和方框形的有机分子式和生化反应。一下子,“不耻下问”“活到老学到老”的原型就出现在眼前,同样令人钦佩。1979年9月初,我从水乡深处坐轮船到县城姜堰,步行至汽车站买票去南京返校。到窗口才知,不要说当天票,第二天的也没有了。瞬间,站着的我,成了一段木头。坐到候车室的长条椅上,我发呆:坐船回去又要花钱,去旅店“花钱买睡觉”,想都没有想……许久,有个人举着票说,哪个上南京的?我这儿有一张票。“我去!”“我去!”……连同我,四五个人一起把他围起来,个个都伸出了手,有两人举着现成的钱,我失望地放下手。
谁知卖票的人说,等等,你们都说说去南京做什么?急着出远差的、急着去亲戚家的、急去办事的……最后,他问我,我说,开学报到。他对所有要票的人说,对不起大家,我看,这票给这个学生吧,他最急。
学校毕业后,我回到家乡县城工作。一次在街上遇到一个人,觉得面熟,猛然想起,他就是十多年前卖车票给我的那个人!打了招呼谈及“票事”,他记得,但不认得我。经打听,他叫邵鸿安,在姜堰市机关党委任书记,他女儿在省农林厅工作。后来偶尔看到早已退休的他在马路边散步,我就不由自主地停下来,看着他的背影慢慢远去。
南农姜堰籍同学合影(1981.12)
77级中,1965届高中生极少,南农好像就是戚晴生一个人。他中学与我同校,高我一级,出了名的好成绩,但因“出身不好”,高考毫无悬念落榜。后来在生产队干农活、养猪,1977年回母校当“代课教师”,冬天参加恢复的高考,报考畜牧兽医系畜牧专业被录取。他孑然一身,后分配到徐州才成了家。我们1966届“老高三”11年半后上大学,他是12年半。上世纪六七十年代,阶级斗争为纲,说“阶级敌人”,报纸上见到、电台上听到最多的一个词组是“人还在,心不死”。我在生产队劳动时,那些阶级敌人地主、富农挣工分吃饭,不少是种田的好把式。他们给我表达最多的就是,不想复辟,只想摘“帽”。有个国军排长,打完鬼子就回家了,级别正好够到“反革命”(后来扩大了,凡国军士兵都是“反革命”)。除了批斗上土墩子高处,平常人称“余爹”,都尊重他。过了60岁后,他怕麻烦儿子,就用铁条、铁丝、水泥、小石子、黄沙为自己浇铸一块墓碑,趁水泥未干时,用准备好的大铁钉,在墓碑上公公正正地竖写了简洁的5个大字:高鸿餘 之墓(相当于阴刻)。这真是“人还在,心已死”。1977年恢复高考,《招生简章》特别说到,要注意招收1966、1967届高中毕业生,并没有提到“1965届”。许多1966、1967届高中毕业生不报名,有的报了也不进考场,原因很多,其中重要的一条是“怕考不上丢人”。而1965届的戚晴生报名,让思想冲破了牢笼。我想,就这件事而言,词组“人还在,心不死”用在戚晴生(以及成千上万的“老三届”)身上实在是再确切不过。他有一位高中同班同学杨启平,又是同乡(姜堰俞垛乡,江苏省原副省长姜永荣、现农业农村部副部长张桃林博士也是这个乡的),1965年考上大连舰艇学院,服役多年后转业至俞垛乡工作,他们十多年很少见面,感觉“俞垛乡太大了”。然而,1981年秋杨启平来南农“农业经济干部班”进修两年,他们朝夕相处半年,感慨“世界太小了”!说到戚晴生养猪,不由得想到77级同学在家乡的各种职业:教师、会计、医生、种田、杀猪、木匠、瓦匠、箍桶匠、铜匠、铁匠、车工、钳工、铣工、翻沙工、贩小猪、做砖、挖泥、下煤矿、铺铁路等等,足足360行。我们班有个同学家住长江边,除种田外,他的另一个职业是打捞江上飘浮的死尸送公安。我有个上海张姓微友(控江中学老高三),1968年插队崇明后因故逃跑,没有户口,没有粮油,曲曲折折,最后去峨眉山剃度出家(当了和尚),直到1977年10月还俗下山参加了冬天恢复的高考,后来成了导弹专家。如今我们77级陆续退休的人又有了新的“行当”,比如陈萍的古筝、朱明道的书法、戴维、汤金仪、童蕴慧的摄影、徐敬友、方原的诗词、童蕴慧的散文、陈志谊、朱叶芹的舞蹈……都有模有样,不少还上了档次。
戚晴生(左2 )和同学(1981.10)
我们植保77(2)班只有钱志峰和朱明道两人享受甲等助学金,一家孩子多,一家太贫困,虽然他们有2个共同点:都有尼制服,都抽烟,但没有人有异议。也许大家都知道马克思的故事,缴不起房租,但并不妨碍他每天喝牛奶、喝咖啡。女同学吴元平(不是萍),兴化人。毕业分到扬州,再分配回兴化,她的家离郑板桥故居不远,也是“一庭春雨瓢儿菜,满架秋风扁豆花”。与郑板桥不同,她自小就喜欢出门。这样说吧,海内外你到过的地方,她一定去过;她到过的许多地方,你多半没有光顾。有人到了一个地方,好像干特工,别人不晓得;她到了一个地方,轰轰烈烈潇潇洒洒,生怕人家不知道,在群里除发文字说明,还发图片给你颜色看。“世界那么大,我要去看看”,别人说说而已,她却成了年年月月不变的践行,亏她戴着一副眼镜。我曾善意给她起了一个绰号,曰:“吴霞客”,她没有反感。许德华,淮阴(今淮安)人,在校时与女朋友云中锦书不断,随着来信的冷热,他的脸上就有了䨙雨霏霏、阳光灿烂之别,不知他后来与这位女朋友成了没有?分配到省农垦系统,本专业病虫防治未听说他有多大成就,但在作物栽培上却放了“卫星”。他潜心钻研,挖“山”不止,用一个地区的气象资料、土壤条件、作物品种、施肥技术、病虫防治等参数制作和完善了一个“栽培模式”,你只要“按图索骥”就行。这项技术不仅在江苏过硬,还在安徽饱满。2022年安徽农垦应用,大面积小麦获得每亩734kg 的高产。这真是一个农业奇迹,能上《人民日报》。今年高温酷暑多时,8月12日,方原与许德华、潘以楼3人代表植保77级全体同学去淮安涟水县柴市村送同学嵇联标最后一程。方随吟五言一首:“夏去热持久,中元暑未收。哀鸣唢呐里,泪汗双颊流。”有温度,有湿度,有响度;有情,有景,有无奈。方原,喝过枝江大曲?又写到他了,他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。40多年过去,他讲的一个微型故事,我仍清晰记得。他说,刚上高一,历史老师进教室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尊姓大名,然后转身来了一段开场白:“中国最好的大学是北京大学,北京大学最好的系是历史系,历史系成绩最好的是我,夫人次之。”对于这位老师的“谦逊”,全班先是鸦雀无声,然后是长时间的哄堂大笑。都说“金77,银78”,我们这一届,出了好多“又红又专”的人。比如,于康震(徐州沛县人),曾任农业部副部长,陈萍任徐州市政协副主席,他们又都是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专家、学者,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。朱叶芹,淮安涟水人,1977年应届生,巧遇恢复高考的头班车。本来是考南大的,南大招生老师看到她档案时,学生已招满,赶忙推荐给原来南农的老师,她与我一起当过数学课代表。可能因为个子高挑,眼睛大,模样好,学校开运动会,她是运动员进场时的旗手。那一刻,作为植保系的普通一员,我无端地觉得很自豪。毕业后,她与同学周益军结为连理,一个搞推广,一个搞科研,相得益彰。“上可去国际会议宣读论文,下能到乡镇田头调查病虫”,夫妇㑂都是。人生不过如此,夫复何求?朱叶芹的定力特别强,有与她一起工作的中专生,读在职的大专、本科、硕士、博士,她不为所动,毕业40年,还是一个原汁原味的本科生。顺带说一句,因为她的推荐,我曾4次去农业部讲课。胡春林,盐城人,大家认不得的许多虫子,他却能说出名字,由此,我相信人世间真的有“异禀”之人。后来他被留校,成为昆虫分类学者。他发现了一些昆虫新种,因而这些新种拉丁文学名的后缀就是“Huchunlin”。他还热心公益,同学的聚会、问询、通知、寄照片等杂事,他都乐此不疲。朱玉成,苏南人,分配至中国水稻研究所(杭州),现在美国的他读了我在“新三届”公众号发表的文章,说他也有一个“箱子的故事”。1987年7月,他要去美国,所长夫人说:“你出公差,公家应借给你一个旅行箱,我去买。”临行前,箱子送来,是老产品,没有拉链、轮子,连提手都断了。时间仓促,他登机去了旧金山。航班接不上,他成了世界上唯一提着破箱子在机场转悠一整夜的国际旅客。前两年曾看到他在群里晒自己美国种地的图片,我直想笑:说英语种地比说母语种地有意思?毛国华,盐城人,要说他,先得介绍一下王教授。南农的王教授不是作物栽培、作物育种、植物保护、土壤农业化学等的教授,他是体育教授,更明确地说,他是全国赫赫有名的“太极拳教授”。记得我曾专门两次看王教授打太极拳,第一次因为惊奇过度,没有感觉,第二次再看,感动,感慨:技艺精湛、炉火纯青不足以说明,行云流水是他的动作,出神入化才是他的境界。王教授个子不高,毛国华中等个头,学太极拳正适合(好像鲜有高个子太极拳出色的)。名师出高徒,年年月月日日,毛国华成了王教授的“真传”。毕业后,他去美国留学。越是民族的,就越是世界的,他办了个培训班,太极拳让他名扬大洋彼岸,也让美元撑破了他的衣兜。还有刘进元清华当教授,韩召军国际发论文等等,都是硬功夫,值得采访后大写。
植保77(2)班3组(右1吴元平、黑衣许德华,中山陵,1979.9.16)
大学毕业后不读研究生的,就等着分配工作了,要不上什么大学?胡晋生既不读研,也不等分配,他要去美国。1982年1月初,他去向院长樊庆生教授辞行,樊院长对他说:“你先去,等毕业证书好了,就寄给你。”那年春节是1月25日,他在春节前就去了美国。考大学当然全靠他自己,去美国肯定不是,原来他有一位了不起的姑奶奶——胡秀英博士。1900年上下,继徐州后,美国宣教士又去他的乡下老家袁家洼建了基督教会,教会创办了袁家洼小学。胡秀英就读小学,后去徐州教会学校读初中、高中,去南京、广州的教会学校金陵女大和岭南大学分别读了本科和硕士,最后于1949年在哈佛大学获得博士学位,留校工作。她是植物分类学家,也是香港中文大学荣誉教授和院士。她95岁还爬山采集标本、出版《中华食用植物》巨著,100岁还发表论文,104岁安息主怀。她是虔诚的基督徒,两三岁就会背《圣经》经节;除家人外,曾无私帮助过几十人去美国读书。1982年秋,胡晋生开始在康奈尔大学读研,他姑奶奶帮他交学费。一学期后,他心不安,写信对姑奶奶说,想回国找工作,让她的钱可以帮助弟弟、堂弟妹和其他人。姑奶奶回信用“对上帝的信心”鼓励他。感谢主!第二学期结束时他就获得奖学金,直到完成博士学位。有缘千里来相会。1983年北京农业大学的王敏也来康奈尔读书。专业相同,志趣相投,家庭背景相似,两人坠入爱河,并双双获得博士学位。1991年他们安家美丽的夏威夷,他在大学教书,她去机场检疫。从胡秀英博士的祖母开始,到胡晋生的子女,他家已有六代基督徒。76级有一人和事要记,以免湮没于黄尘古道。这里先要普及一下社会学知识。恢复高考前推荐入学的大学生有一个当年最响亮的名称叫“工农兵学员”,上学迁户口,毕业包分配。后来反对“资产阶级法权”,有一部分大学生就成了“社来社去”:哪个公社来,还到哪个公社去,说白了就是,毕业不包分配。“社来社去大学生”,也称“赤脚大学生”。植保76级就是。这批学生中,也有神气的角儿,表现在听到招研究生的风声后,就自学日语。因为日语的平假名与汉字差别不大,再学点片假名,连猜带估就有了。用这种方法真的有几人考上了研究生。好了,话说有一位陈同学,南通海安人,是学生党支部书记,他用日语考上了著名植物病理学教授方中达的研究生。研究生考上,学历改变命运,再也不是“社来社去”了,有谁听说过“社来社去研究生”和“赤脚研究生”?他家乡收了彩礼,喝了酒,订了婚的姑娘来校“看”他。他与她相敬如宾,18岁的哥哥坐在河边,就是不下水。那姑娘我们好多人见过,真不丑。陈同学不敢悔婚,怕开除,就这样拖着。姑娘心里明镜似的,他要学前辈陈世美了。其实也不对,陈世美有妻子儿女,陈同学没有,再则,说“订婚”是“风俗婚姻”,不是“法律婚姻”。听说姑娘爸爸是大队(村)书记,有力神,后来事情闹出了风声。这事陈同学虽说不违法,毕竟不诚信,何况是“人生大事”?本来“又红又专”可以留南农的他被“发配”到西北某地。也没啥,“大漠孤烟直,长河落日圆”“日出江花红胜火,春来江水绿如蓝”——雄浑和温润,各有各的韵味。苟富贵,毋相忘。谁说的?谁做了?天晓得。78级也有一件事值得记。我和周明国被77级多出来,住在78级宿舍。一个星期天,有一个瘦瘦的小孩子闯进来。我对他说,快回去吧,你妈喊你吃饭呢。他说,我是来遇我哥的。原来,他是我们宿舍78级肖兴基的弟弟,刚考上南大的79级学生,完全一个“未成年”的小毛孩子,七八十斤的样子,秤砣放到八十斤上,秤杆不会翘!如果说他刚考上初中,会有更多人相信,这就那个真实的岁月。今年(2022)一熟人的儿子考上大学,8月7日请我去“捧场”,乖乖隆的咚,那小子1米85的个头,高考瘦了,还有85kg!当然现在高三毕业生不可能个个85kg,但我们1966届“老高三”当年的体重,全县没有一个超过65kg的。1981年12月,为欢送77级毕业生,我们泰县(今姜堰)籍同学在南农标志建筑——主楼前组织了合影。5个年级42人,缺席约10人。粗算每年考取南农10人,这在“推荐时期”是根本不可能的。合影中有熟悉的7人值得说。2排右5许大才,不足30岁,时任泰县仲院乡党委副书记,经严格的文化考试录取为“农业经济干部班”,学制2年,获大专文凭(当年在县、乡干部中就是吓死人的高学历了),这是基层干部向专业化转变的开始。他们带薪上学,但要克服家庭诸多困难。右3杨荣才1981年考上育种研究生,后去加拿大深造。右9常有宏,果树栽培和育种科学家,曾获国家科技进步一、二等奖各1项,任江苏省农科院党委书记、副院长。3排右1花立中,是我1966年读高三时的同村同班同学,服过役,做过中学民办教师,1977年高考超龄,1978年报考。我指导他报考“南农农经系”,成为本科生,而同班其它报师院的4人都是专科生。右5孙亚伟,应届高中生,1978级。他在舞台上的表演太神了:他用盘辫(身上并没有辫子)、甩辫、扭腰、含指、害羞、斜眼、嗲声等等,活脱脱地成了一个“大姑娘”,让我们台下惊奇得笑翻了天。我想他如果报考中国电影学院表演系,一定会成为一个大艺术家。1排右2方芳、右4缪荣蓉都是1974年高中毕业插场,方1977年与哥哥(1966年毕业插队)同时考上大学,类似情况很多。而缪因在200多名插场知青中,是为数不多的入党培养对象,觉得放弃可惜,就没有参加1977年高考。父亲就是父亲,而且是姜堰中学校长,让她第二年一定要高考,关键话是“进步不限年龄,考大学是有年龄限制的(大意)”。经父亲动员再三,缪才放弃了“当年可解决组织问题”的领导承诺,并请了一个月假复习而考上大学。她妹妹是1977年应届生,当年高考,成为大学77级。高中比妹妹高3届的她,大学反而比妹妹低了1级,这种情况极少。南农常举办文艺演出,园艺系果树专业的一个女生(连云港人,方原说叫王红,毕业后去了美国深造)至今令人不忘:她的独唱吐字清、嗓子靓、音域宽,现在想来,与李谷一好有一拼。南农乐队很有特色。为了写好这一节,除了记忆,我还特地与方原同学做了微信交流。方回帖说:“南农没有乐队,只是到学期末或节日文艺演出时,临时组建充当伴奏,有时也代表各个系进行独奏,算是一个节目。如王荣上台表演过小提琴独奏,我表演过笛子独奏,土化系78级一个同学表演过二胡独奏。”王荣,苏北盐城滨海人,下乡插队4年时,考上农经系77级。第一次看到台上拉小提琴的他,这不是天天与我在饭堂一起排队的王荣吗?!听着,听着,我陶醉了:大弦嘈嘈如急雨,小弦切切如私语。嘈嘈切切错杂弹,大珠小珠落玉盘。我生活在乡野,似乎从未见过这玩艺儿,小镇上肯定有人家有,但在那个年代,谁敢拿出来?典型的“封、资、修”黑货,显摆出来莫非喊人砸?我知道这一乐器,是读《荷塘月色》,朱自清称它“梵婀玲”。我们学校对面就是“南京军区前线歌舞团”,从江、河、湖、海淘洗过的《茉莉花》《拔根芦柴花》《太湖美》等等清纯的“江苏味”歌曲,就是从那里起飞,飞向全国和世界的。1985年毛阿敏考入这个歌舞团,起初还很青涩。“暗淡了刀光剑影,远去了鼓角争鸣……”,经过八九年的历练,她终于无与伦比地唱出了让人挂泪的感慨和深沉。网上有文章说,王荣曾为毛阿敏伴奏,这有什么稀奇?延伸说“那点事儿”,实在是无稽之谈,人家王荣读硕士,读博士,压力山大,分秒必争,哪有那闲工夫?!工作后,我主持的一个项目需要鉴定,时任省农科院院长的王荣,是我们这个项目鉴定的副主任委员,他看了材料对我说,在基层搞到这个水平,真的不容易。与他交集仅此一次,此后天各一方。后来,我们的项目获得省政府科技进步二等奖,开了县级获此大奖的先河。
王荣曾主政苏州、深圳,是理论+实践的经济学家,在中国应该算是“先进生产力的代表”。听同学钱志峰(擅二胡,南农乐队重要成员)说,王荣进京时,会带着他的梵婀玲,与李岚清、朱镕基等老领导来一场“交响乐”。苏北盐城滨海县,从1966年至今,出了3个名人:蒯大富(毕业于清华大学,文化大革命中的风云人物,北京高校五大造反头目之一)、 仇和(毕业于南京农业大学,获2008“中国改革开放30年30人”称号)、 王荣(毕业于南京农业大学,经济学博士、教授、广东省政协主席)。高泰东专列
高泰东:南农回忆,
四年本科三个校区
高泰东:一个66届
高中班级的“完整样本”